极端上头才写文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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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铁】马车、星星与警探 北京盾铁o场刊 1872

1.
我是在逢时镇的边郊遇到他的,那个奇怪的人。他自称罗杰斯,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如果不是我的马车在路上断了个轴了,我也不会愿意去跟这么一个怪人搭讪。
“你好,我的马车坏了了。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懂修车的人吗?”我这么问道。
他冲我比了两个手指,指甲又黄又厚,有些黑乎乎的污渍黏在他的指甲缝里。“两百美刀。”看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又补充道。
我皱起了眉头,而他还撅着那两撇胡子自得地冲我笑,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史蒂夫,怎么了?”安东尼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我和罗杰斯的对峙。
“没什么!我要去逢时镇里一趟!”我边冲安东尼娅喊边往回走,当然,我也没忘记瞪那个可恨的小人一眼。但当我瞪向罗杰斯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恍恍惚惚的仿佛与世界隔绝。硬是要描述的话,大概就像杜克酒馆里那群患得患失埋怨世界不公的醉鬼。但是我没有多管,没什么能比美人在怀更重要。
我的未婚妻从马车的帘幕里探出头来,炎热的天气让她脸上浮了一层薄汗,红扑扑的,还是很好看。我托起安东尼娅的手吻了一下,“你留在这,我去看看有没有能修好马车的人。”我告诉她,并不担心那个男人能对她做些什么,安东尼娅的马术可是一等一的好,而我们的行李里或许还有一把转轮手枪。

逢时镇离罗杰斯那间小破屋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好险我把谢尔德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当坐骑,剩下安东尼娅的马克与她作伴。谢尔德是匹好马,任劳任怨还跑得飞快,托她的福,逢时镇已经近在咫尺了。我把缰绳收紧了些,又拍了拍谢尔德的脖颈,她便善解人意地停下了。我翻身下马,牵着谢尔德的缰绳示意她跟在我旁边。
镇里的人看上去对我有些防备,在这趟旅行间有不少排外的村镇,我也见过不少,但逢时镇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我观察着它,人们没有躲开我,一切仿佛照常运行,我这个外来客并没有激起波澜,但我知道这儿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我。谢尔德也有些紧张,我揉着她的鬃毛安抚她,摆出一副笑脸想找个人问明情况,正当我走向旁边那个小商铺时,一位女士反倒是先迎了上来。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她亲切地问我,但语气上却带着疏离和防备,看上去她是想抢占主动权。
“噢、是这样的,我的马车坏了,”我这么说道,“请问这里有能修车的人吗?”
她眯了眯眼睛,这让我注意到她眼角的皱纹,这位女士的年龄或许比我想象的要大些,“我们镇的修理工外出探亲了,可能要几个星期才能回来。”
“啊,这可难办了。”我尴尬地笑笑,对她尖锐的目光感到无可适从的同时也为我们旅途的继续感到担忧。
“不过先生,在您来的那个方向住着一位铁匠,他或许能帮上忙。”她补充道。
“您是说要收我两百美金的那位罗杰斯先生。”我不无嘲讽地回话。
她沉默了,这句话在她的眼底掀起波澜。女士盯着我好一会,直到我不自在地僵在原地才把目光移开。我并不知道那句话里到底有什么触到了她的逆鳞,或者是伤疤。
“斯塔克,他叫斯塔克。”她轻轻地说道,那一瞬间她竟是柔软了下来,不再锋芒毕露,“别再叫他那个名字了。”
我有些不解,不清楚为何一个人会拥有两个名字,但看着那位女士的表情,我识趣地选择不要深究。
“正好我也要去他那一趟。”女士又抬起头,我以为她会要求我顺带稍她一程,没想到她却径直从旁边的马棚里牵出匹黑马,身子一翻就跃了上去,颇有我未婚妻的风范。
我也翻身上马,没想到等我到达时眼前的场景却让我大吃一惊。
“史蒂夫!”“娜塔莎!”一个声音来自安东尼娅——不久之后就要成为我妻子的那个安东尼娅,一个声音来自罗杰斯——现在应该管他叫斯塔克。
“您叫娜塔莎?”我转向身旁踩着脚蹬准备下马的女士。
“大家更习惯叫我寡妇,”她笑了笑,从黑马体侧的一个竹筐里拿出了些生活用品,“原来你叫史蒂夫,那怪不得斯塔克要抓弄你了。”
“罗杰斯先生对史蒂夫这个名字有些偏激。”我的安东尼娅吃吃地笑了,一边还挽着斯塔克的手臂,看上去跟他攀谈了不少。看,这就是我吃惊的地方,才过去半个小时,我的未婚妻可就跟个冠着假名的怪人打得火热了。说实话我其实没有必要吃惊,安东尼娅也是公认的“怪人”,臭屁目中无人又自傲过头(即使是这样也很可爱),她喜欢接触的人都怪怪的——就像斯塔克。而我能娶到她就绝对是上天的眷顾,毕竟我死板又无趣,简直像个90岁的老头。
“别管他叫罗杰斯,”骑黑马的娜塔莎告诉我的未来妻子,“他叫斯塔克。”
“姓名没什么重要的,我也经常想换个酷一点的名字。”安东尼娅快活地说道,她的语气总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她下一秒就验证了我的想法——她转过头来对我说:“史蒂夫宝贝,我们要在这待几天。”她这么说道,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斯塔克先生会提供给我们修马车的材料,但是这需要个一阵子才能修好,马车的承重轴磨损得有些厉害。”
我总是能抓住安东尼娅话里的重点,“你要自己修?!”
“当然了,我可是个工程师 。”安东尼娅翻了个白眼,娜塔莎也翻了个白眼。
“别瞧不起女人。”娜塔莎说道,她身后点头如捣蒜的斯塔克让这句话看起来非常有说服力。
我有些委屈,天知道我只是担心安东尼娅会太过劳累,她每次一干起活来就没日没夜的,但迫于这种三对一的情形,我也只能不得不闭嘴了。
“我是安东尼娅·爱德华。”我的未婚妻说,拿胳膊肘捅了捅我示意我也介绍我自己。
“史蒂夫·格兰特,安东尼娅是我的未婚妻。”我骄傲地说着,听起来大概像一头炫耀自己财富的恶龙,以至于她用手肘狠狠地捅了我一下。
“爱德华,这可是个少见的姓。”斯塔克说道,没有告诉我们他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们“罗杰斯”到底是谁,“镇子里有个小旅馆,你们可以在那将就着过夜。”
“娜塔莎·巴恩斯。”骑黑马的娜塔莎说道,同时把她手里的那堆生活用品砸到了斯塔克的身上,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我定期会给他送些生活必需品,防止他把自己养死。”她挽了挽自己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发髻,向我们解释。
“那是什么?”安东尼娅被屋子旁边那个机器吸引住了。说真的那机器看着有点渗人:一个披着绿披风的人偶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外头,机器上面镶的那块玻璃蒙了这漫天的黄沙,让里面那个木偶的形象更可怖了。
斯塔克扭头去望它,怔怔地呆住了几秒又扭头回来喝他的酒,半天才含糊地告诉我们那是幻视,是他年少时发明的预言机。“已经坏掉很久了,就算是还好着的时候吐出来的预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这么说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但安东尼娅执意要试,我翻遍全身拼拼凑凑得了个80美分,又找斯塔克要了个20美分才得以让那个机器运转起来。玻璃上浮着的黄沙被我们抹去了大部分,但我们对机器内里积的尘实在是无能为力。她把硬币投了进去,我听见了硬币滚落到内箱的声音。里面的人偶张了嘴,咿咿呀呀地说了什么,由于年久失修实在是听不真切,无非也就是些谢谢惠顾之类的话语。然后幻视原本平举着的手竟然也动作了。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偶,“他是自己动的吗?”我问道,换来斯塔克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幻视把手指曲了起来,有条纸卷从下面的豁口里滚了出来,我替我的未婚妻把它捡起来,又被她抢了去。“这是给我的预言。”她转到一边把纸卷打开,我和斯塔克都好奇地凑上去瞧,而娜塔莎却一点都不感兴趣,像是一早就知道这字条上写的是什么。斯塔克挺惊讶的,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机器明明应该坏了的”这样的话,又还是忍不住把头凑过来。
我搂住安东尼娅,这个姿势让我比斯塔克更具优势。我发现我怀里的人僵了一瞬。
我低头去瞧那预言,“HE LOVES YOU”这几个单词被黑体加粗大喇喇地印在上面,再转头去看拿着纸条的那个人,她分明是脸红到了耳根。
斯塔克趁我们愣神的时候抢走了纸条,我还没来得及抗议,纸条又被塞回进了我的手里。他看起来很不对劲,脸上血色都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句话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摇摇晃晃地像是喝醉了酒。斯塔克冲我们挥挥手:“回去吧!”就这么简单的没有解释的一句话,我发现他似乎很厌恶解释事情,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另有隐情。我不应该对一个刚认识几小时的人品头论足,留给他点私人空间吧!史蒂夫!
斯塔克没再管我们,他拿起门廊前面那瓶没喝完的啤酒就进了屋,苍白的鬓角在夕阳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和安东尼娅面面相觑,不清楚我们这刚建立的友谊是不是还能继续。
“明天再来吧。”娜塔莎说,“他总有会告诉你们的。”
我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没有人会对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敞开心扉。
“他需要人陪伴。”她换了一种说辞,看了一眼我们的神情之后又补充道,“镇子里的人不待见他,他也从不执著于跟别人搞好关系。”
“看出来了。”我笑道,“他那狮子大开口的两百美元我可不会忘记。”
“他不会收你的钱的。”她也笑了,“他就是喜欢抓弄史蒂夫。”我不觉得她话里的史蒂夫指的是我。
“来吧,让我送你给你们去旅馆。”她骑着马领在前头,让我们把马车留下给斯塔克照看。
我一扯缰绳,谢尔德便往前跑去,风里隐约传来北爱尔兰民谣的声音。

2.
明天我们还是去找了斯塔克,想要找些乐趣。这个镇子很无聊,死板又沉闷,每个人都循规蹈矩,不敢逾越固有的界限,生怕会打破他们这些个虚伪平静的生活。如果有谁想要改变它,大概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等我们到的时候铁匠已经坐在他门廊前的台阶半梦半醒,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您总是喝这么多酒吗?”我盯着他脚边那些空瓶子问。现在还没到喝下午茶的时间,但斯塔克的脚边已经堆了有6、7个空啤酒樽了。
“我早就戒酒了。”他摆摆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迎接我们,“姜汁啤酒。”他举起酒瓶晃了晃好让我看清楚上面的标签,“不含酒精的”。
他邀请我们进了他的屋子,屋子里面乱糟糟的,扳手和锤子散了一地,墙上挂着几把猎枪还有一块被裱起来的警徽。我四处观察着这屋子,与其说是一个住所,称之为工作室会更为合适。这里几乎没有地方让人落脚,更别说能有一个像样的沙发。我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生锈弯扭的铁钉,走到墙角的几把木椅子前。木椅上积了灰,木条的连接处还拿铁板打了几个补丁,歪歪斜斜的,看着实在不是很安全。斯塔克径直扯过一把,大咧咧地坐了下去,我担忧地听见椅子咯吱地响了一声。于是我们还是选择站着。
斯塔克也没管我们,摆摆手让我们自己自便。
安东尼娅已经被斯塔克造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勾住了魂,她扯着斯塔克问东问西的我也没办法插嘴,而他们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深奥——这样的知识储备对于一个边镇的铁匠而言确实是非常出类拔萃了。我没有必要去听些我并不理解的东西,所以我选择上去阁楼看一看,自我们进来起阁楼上就总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像当时安东尼娅家闹鼠患的声音。
我扶着墙壁走上去,没有扶手的旧木楼梯让我感到一丝不自在,楼梯的缝隙里还时不时钻出来几只白蚁,实在是令人担忧。
阁楼光线昏暗,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个木藤箱,楼梯旁边放着好几个老鼠夹,夹子上的诱饵还新,看起来不久前才换过。
我猫着腰踩上了阁楼的地板,小心翼翼地不要撞到过低的天花板。
“灯在百叶窗旁边的桌子上!”斯塔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帮我把那个箱子也拿下来!”
应了一声我就跨过那几个老鼠夹去够那盏煤油灯,斯塔克放在煤油灯旁边的火柴有些受潮了,擦了几次都没法擦着,一盒火柴快报废完了才有那么一簇可怜兮兮的小火苗。我拢着好来护火苗,以免窗缝里刮进来的风让我辛辛苦苦才擦着的成果功亏一篑。我拿着火柴贴近煤油灯,窜动着的火苗烧上了灯芯,阁楼瞬间亮堂起来。我这才能看清阁楼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这真真切切就是个武器库。
各式的手枪和猎枪堆在角落的篓子里,但上面织了蛛网又积了灰,我随便抓起把猎枪掂量,认不出是什么型号的,不像是市面正规出售的枪,翻来覆去地看才发现枪的底托正大大咧咧地印着斯塔克的的名字。我又抽出把手枪,讶异地发现它压根没有装弹腔,枪体还有些我从未见过的装置。我一边拿着枪,一边摆弄了一下枪栓后的那个小玩意,却没想到枪砰地一声走火了,后坐力震得我手臂发麻,木地板也给打出一个弹孔来。
“嘿、嘿,”我这才发现我身后还有个人,是我没见过的生面孔,“放轻松些。”
楼下传来了安东尼娅担心的询问声,那个红皮肤的闯入者替我回答了,“我们没事!枪走火了 !”
他又把脸转过来跟我打招呼,“我是红狼,斯塔克先生见你迟迟不下去,就让我上来看看。”
红狼赤裸着上身,俨然一副印第安人的打扮。
我很清楚现今印第安人在这个国家中的处境,红狼的头皮还没被割下来已经是万幸,印第安人对于美国而言只是工具和累赘,没有正常人会愿意跟印第安人接触。显然,斯塔克不属于“正常人”这一范畴,而我也一样。
“史蒂夫·格兰特。”我握住了红狼的伸出的手。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枪,露出个有些怀念的笑容,“这是斯塔克自己造的枪,自动装填,还能防止走火。刚刚你摆弄的那个地方就是防走火的保险机制。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他向我介绍到。
我赶紧又把那个保险又掰回原处。
“斯塔克是个军火商?”我疑问道,他看上去不像是这么穷凶恶极的人。
“他从前是个军火商,关于这部分你可以去问娜塔莎。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枪支的故事。”他回答道。
“这些枪属于西部复仇者,也可以说是史蒂夫·罗杰斯的复仇者。”红狼说,“现在我们大家都老了,这个团体已经让镇子西边那个帕克小子接手了,你会有机会见到他的。你很好奇吗?或许我可以给你讲一讲这中间的故事,关于我们的警长和铁匠的故事。”
又是史蒂夫·罗杰斯,我好奇着这位史蒂夫·罗杰斯到底是何许人也,任由红狼继续讲下去。

我第一次遇见罗杰斯的时候我正被捆住手脚吊在树上,而菲斯克的喽啰正准备对我使用私刑。罗杰斯是来救我的,他是这个镇子上的警长。他带走了我,认为我应该被法律审判,而不是被菲斯克的利益判处死刑。
我不知道他和菲斯克的能力比起来谁更大些,罗杰斯能与菲斯克对抗这么久,证明他也是块硬骨头,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场恶斗。罗杰斯为了我——更准确的说,为了他胸前的那颗警徽上的星星,把那几个菲斯克派来的杀手都干掉了。听他跟我夸耀斯塔克英勇骁战,这可跟他之前谈论起的那个醉鬼大相径庭。而我也救了罗杰斯一命,我和他打平了。听说我们的好探长还把他们挂在市政厅前示众了。
但反派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仅仅是几天后——也就是我开庭的那一天——前几个刺客的棺材甚至都还没有下葬,罗克森的刺客就来了。
罗杰斯一人对着靶眼,艾丽卡和灰熊冲着我来了。但罗杰斯确实能干,胜利的天平很快便向我们倾斜——如果罗杰斯对形势的判断能更准确些,如果他没分心帮我对付灰熊。
他制服了靶眼,开始煽动人们的情绪,想让他们奋起反抗。他是个不错的演说家,也是个神枪手。当我被灰熊和艾丽卡围剿时他扭头帮我干倒了灰熊,好让我能打昏艾丽卡。但这样罗杰斯就把他的后背暴露给了自己的敌人,而这次斯塔克不在他的背后。靶眼打中了他——用的斯塔克造的袖枪。
我们看着他倒地,血他胸前的地上晕了一滩,他的星星陨落了,在血和土堆里变得暗淡。
“除了你之外没人在乎那颗星星。”靶眼告诉罗杰斯,这或许真的是事实。
失去了罗杰斯,原本站出来的人们都开始人人自危,没人知道菲斯克和罗克森的下个目标是谁。但斯塔克站出来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事实上,这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我的预料之外。子弹因为他的悲痛和愤怒射偏了,而镇里的女人们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他被按压着,不再流露出醉意,我在他身上看见了视死如归的狠劲。
后来娜塔莎把我藏进了她的房子,我逃过一劫。但是斯塔克没有,他的一部分跟着罗杰斯一起死了,但是什么东西又随着罗杰斯的死亡重生了。我问过娜塔莎,娜塔莎告诉我这也是斯塔克,这是遇上罗杰斯之前的——很久以前的斯塔克,他又活了过来。
斯塔克把自己闷在房子里很久,娜塔莎和班纳医生时不时会给他送饭和酒去,就放在门口,斯塔克不让人进他的房子。有时候那些饭菜会一扫而空,有时候会便宜了流浪的猫猫狗狗,但无论饭菜到底有没有进到斯塔克的肚子,一并送去的那些酒却是一瓶都没被动过。在我最初对斯塔克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嗜酒如命的醉鬼。我曾经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罗杰斯会和斯塔克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我有怀疑过斯塔克只是在装出这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好让菲斯克他们不注意到他,那个时候我印证了我的猜想——斯塔克的醉态确实是伪装。但实际上他的伪装不是做给菲斯克看的,菲斯克早就在他没犯酒瘾之前就盯上了他,斯塔克那副样子或许是做给罗杰斯看的,或许是做给他自己看的,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还是得问他自己。反正那段时间斯塔克是一反常态,我甚至还听说几车煤炭被搬进斯塔克的房子里。但是因为杀手们还在逢时镇里晃悠,我没法出门透气,只能躲在皮姆五金店里等着时机成熟,所以很多信息我知道的很零散。
再后来就到行动的时候了,班纳医生和娜塔莎去炸大坝,但被发现了。娜塔莎干掉了不少人,但班纳医生被灌了两大瓶炸药,现在成了怪物,在小镇最边上那个废弃的仓库里住着,一天只有几小时能清醒着恢复人形。而我去了市政厅,杀掉了靶眼,算是给罗杰斯报了仇。斯塔克一直没出现,但是我清楚他会站出来的。所以当我寡不敌众处于下风的时候我去找了斯塔克。
我大喊着让斯塔克出来帮忙。不管他这些日子在造些什么东西,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然后斯塔克就穿着一身铁皮出来救我了。很戏剧性的出场,就像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一样,但要是把这个故事说给小孩们听估计会把他们吓得尿裤子。他就这么喷着火出来了,子弹打在那盔甲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顶多留下些凹痕,但斯塔克能操控着那大块头喷火喷子弹,我们完完全全占了上风。斯塔克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是指听起来,就是他的性格方面,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他甚至还在嘟嚷着他要怎么改进他那新玩意,丝毫不把围捕的人放在眼里,跟以前一样自大得惹人讨厌。虽然我们都清楚斯塔克不复从前,但是看到我们的朋友没有消沉下去一蹶不振已经很令人欣慰了。趁着空隙我扭头问他:‘你穿着什么鬼玩意?’,然后他回答我说这是他的棺材。
再后来,我把罗杰斯的警徽插进了菲斯克的眼睛里,然后娜塔莎一枪崩了他。
有些罗杰斯的朋友,那些尊敬他的人,从远处赶来了。而斯塔克借此,成立了西部复仇者,现在西部可比以前太平多了。我们的武器都是他提供的,平时的经费也是斯塔克出的,没人搞得清楚斯塔克到底哪来的钱。他给所有人都搞了个新的警徽,然后把我从罗杰斯那保存着的警徽换了走——就是客厅里挂着的那个,我总是能看见他盯着那个警徽出神,那种神情任谁看了都受不了的。
我们每一年都会去拜祭罗杰斯,但斯塔克倒是从来不去。娜塔莎还因为这个跟他发过火,但他却还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了娜塔莎和他的争吵,我第一次看见斯塔克这么小心翼翼——他一向是自负甚至罔顾他人感受的,他说:“史蒂夫还活着。”小心翼翼,但是坚定不移。在那个瞬间我意识到斯塔克和罗杰斯直接可能并不仅仅是挚友这么简单,但那种感情就现在而言还是种禁忌,所以我选择闭口不谈。
红狼突然停了下来,奇怪地干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但老尤里克已经离开逢时镇了,没有人能听我们的故事啦。”
他大概是感觉到有些愧疚,向一个陌生人谈论自己好友的隐私,这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不安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我曾经当过两年的审讯官,人们面对我总是很容易把家底都全盘托出。”我安慰道。
“我可不是你的犯人。”红狼大笑,看样子他并不打算继续讲下去,但他又补充道,“请把刚刚那些忘在脑后,我不该议论那些的。关于他们的事情,或许你可以直接去问斯塔克。”
“一般人不会告诉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这么隐私的内容。”我说。
“谁说斯塔克属于‘’一般人’呢?”
我们都笑了,然后在斯塔克再一次冲我们抱怨我们婆婆妈妈的时候跟着红狼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安东尼娅已经和斯塔克喝起了茶,茶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干净,也亏得他们能喝下去。
我盯着斯塔克看,想从他身上看出那段历史的痕迹,但他完全不像是个曾经失去挚友的人,或许他已经从那悲痛中走出来了。我的目光太明显,斯塔克看了回来,也盯着我看。
“罗杰斯是个英雄。”我鬼使神差地说。
他愣了一下——或许我太超过了,又低下了头,不知是咳了几声还是笑了,“有时候我情愿他不是。”
我想我理解了红狼那时候的感觉。
斯塔克谈论起罗杰斯时的神情,跟我谈论起安东尼娅时的神情是一样的。

3.
“娜塔莎是只毒蜘蛛,会杀人的那种。”斯塔克对我说,说着还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我很好奇,娜塔莎有时候确实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但也不至于让斯塔克怕到这个地步。
“红狼跟你提过那场战争吧?”斯塔克说道,“她和班纳博士去炸水坝的时候把折磨她的人全杀了,还吸光了他们的血!”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掳走一个小孩当晚餐,吃光了他们的内脏就抛尸荒野!”斯塔克故意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说。
我默不作声,不清楚斯塔克跟我说这些骗小孩的玩意干什么。
“最近我把她得罪了,如果我再去找她的话她会杀了我的。”斯塔克一面说着,一面从工作台下面扯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如果是你去的话她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不必绕着这么大个弯说服我帮你跑腿的。”我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下来,毕竟我也没什么没事干。
“这样更有说服力一点嘛。”斯塔克拍拍我的肩,把那一袋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
这袋子真的是不一般的沉,我怀疑里面都是斯塔克造的小零件啥的,我知道他时不时会造些小玩意然后托娜塔莎拿去卖钱。没走几步路这袋子已经坠得我手酸,我突然有些后悔。
好在娜塔莎通情达理,她邀我进房子喝下午茶。
“听说你对托尼挺感兴趣的?”她跟着我坐下来,给我的茶里又加了些奶。
我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托尼是斯塔克,然后又花了点时间想起来我最近好像跟不少人打听过有关托尼的事情。
“我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回答,“我在报社的漫画栏有份业余时间的兼职,或许我能把他的故事画下来。”我顿了顿,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我的真实想法,“他和罗杰斯的故事。”
“那我可希望你能把我的形象画的好看一些。”娜塔莎笑笑,“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讲罗杰斯死后发生了什么。”

罗杰斯死后斯塔克其实并不是像大家以为的那样马上就恢复过来了。在埋葬了史蒂夫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坐在他家门口一瓶一瓶地喝酒。我去劝过他,甚至还扇了他一巴掌,但是都没有用。
我以为托尼就要那么一直颓废下去了——如果你看见托尼埋葬史蒂夫时的样子你也会这么想的。他就像丢了魂,对一切事情毫不上心,甚至包括史蒂夫的葬礼。红狼还在靶眼的悬赏名单上,所以他没法帮忙,挖坟墓、立墓碑,这些事情都是托尼一个人完成的,我看他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想上去帮忙,但是他也不让。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一口酒一铲土,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死者的尊重。托尼摇摇晃晃地,把半瓶酒都撒在了土里。他还唱歌,是史蒂夫擅长的爱尔兰民谣,那歌是史蒂夫教给他的,自从托尼学会了他就一遍遍地向史蒂夫唱。那首歌原是父亲唱给从军的儿子的,但托尼就是能把它唱得不一样。从前他唱得说不上好听,就也算还过得去,但那时候托尼扯着嗓子叫唤,声音也跟着跑调,难听的要命。他心都碎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当年巴恩斯被剥头皮的时候我也是一样的感受,这种感觉只能一个人硬扛下去。
史蒂夫没有棺木,托尼就把他抱到了土坑里。我实在不会形容他那时的眼神,几百种几千种感情混在一起,最后体现出来的却什么也没有。但是说实话,托尼的表现其实是出乎我意料的,我本以为他反应会更加激烈一些,他那样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把史蒂夫埋好之后他又挖了两个坑,一个坑放了班纳的衣服,另一个什么都没放。然后他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块墓碑,木做的,醉着酒歪歪扭扭地就往上面刻字,史蒂夫·罗杰斯、布鲁斯·班纳,还有一个是托尼·史塔克,我这才知道那空坑是留给托尼自己的。搞好了他就开始大笑,笑得比哭得难看。我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很可悲,就跟他说:“史蒂夫不会喜欢的。”他这才闭了嘴,又恢复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原以为他真的走不出史蒂夫死亡的阴影了,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有天下午镇里来了个陌生人,他一上来就指名道姓要找斯塔克,我给他指了路,但是始终有些担心,于是我就跟了上去。那个陌生人在幻视面前停下了,你知道的,幻视就是托尼那台预言机,他没有直接去找托尼。托尼看他想投硬币进去,就跟他说那机器坏了。确实,幻视在前段时间史蒂夫借过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吐不出东西了。但那个陌生人却让幻视吐了片小纸片。陌生人把纸片递给斯塔克,我清楚地听见那人跟托尼说:“这是给你的预言,不是我的。”再接着,托尼就崩溃了,我看着他攥着那张纸片,跪在地上哭到太阳落山,在这之后他才重拾他的老本行——造武器。
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托尼马上就拆了那台预言机,我那时也在旁边,就看着写满了“他爱你”的小纸片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我猜托尼收到的那张纸片上应该也是一样的内容。
这些应该都是史蒂夫写的,他在出事前的那几个星期里表现得一直有些不太正常——他借了幻视说是要去办案,但他却是最反对这些神神忽忽玩意的人。 等他还回去的时候幻视已经坏了,史蒂夫却请求托尼能修好它。我想史蒂夫就是把纸条全塞机器里面了,然后等托尼修理时能看见。但后来就到了红狼事件,托尼到最后也不知道史蒂夫的心意。
托尼把那些纸片一张一张收好了,但幻视他却一直没去修,安东尼娅拿到的那张纸片估计是漏网之鱼。

“罗杰斯警长不忌讳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吗?”我问。
“你觉得呢?”娜塔莎反问我,没等我接话她自己又补充了,“罗杰斯说是信奉他胸前那颗星星,说到底他其实是信奉着他自己的道德准线。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就算法律、国家不允许,他也会去做。”
我点点头,望着手里已经凉下来的茶不语,心里不住地为罗杰斯和斯塔克感到惋惜,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好了,”娜塔莎打断我,“茶喝完了,是时候帮我把这袋布料送去市政厅了,给卡罗尔,金色马尾辫那个。”
我还是后悔答应下斯塔克的要求,于是我告诉娜塔莎:“斯塔克说你是毒蜘蛛,吸他的血还要吃小孩。”
“让斯塔克别那么幼稚。”娜塔莎翻了个白眼,把布料塞到我的手上。

4.
我其实有些怀疑我们的马车到现在都没修好的原因是斯塔克缺一个苦力,特别是当我拿着三个大箱子分门别类地替斯塔克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一个人兢兢业业,斯塔克和安东尼娅反而去帕克家喝下午茶了。
这些箱子的表面都积灰了,厚厚的一层,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些手稿。枪炮的设计图、一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算数公式和图表,还有一些看上去蛮重要的合同。
我把它们全部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却意外地看见一本厚重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箱子的最里侧。
那本本子受过潮,然后这里干燥的气候又把水分沥干,弄得纸又脆又黄。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书皮,一些内页互相粘连在一起,我还得往书页间吹风好让它们分开。我把本子摊在地板上,轻手轻脚地翻开开头的几页,发现这本日记本的主人并不是斯塔克,而是罗杰斯。
罗杰斯喜欢在上面画些小画,大部分是他的朋友们,有时候也会记录风景和遇上的人,然后再在旁边标上几句说明。
一开始是一副人物像。一个略显瘦弱的金发小个子穿着军服,军服不太合身,在手腕和脚踝那松松地挽起了几圈,军服的肩线甚至都快垂到手肘那了,看着完完全全像是个偷穿爸爸衣服的小孩子。旁边还有一个高一些的深色头发男人,同样穿着军服,但是帅气多了,是受女孩们欢迎的类型。两个人都笑着,勾肩搭背,不标准地行着军礼。旁边备注着一串小字:志愿军 1862
“今天入了伍,明天就要赶去里士满了。希望我们能活下来。”这是罗杰斯那一天的日记。
我没有想到罗杰斯还在南北战争的时候当过兵,而且还这么弱不禁风。旁边深色头发的应该是詹姆斯·巴恩斯,娜塔莎去世的丈夫,虽然我没有看过他的照片,但我还是能靠着印象推断出来。之后都是军队生活,有几页被撕了下来揉皱又被小心翼翼地抹平黏上去,上面还有些鞋印,我猜罗杰斯在军队里不怎么好过。
罗杰斯的日记断断续续的,我猜是因为战争的关系,内容也总透着些无助悲伤。一直到战争结束日记本本上的内容才有所改变,但噩梦仍萦绕罗杰斯身边。
他在1867年当上了警长,还保留着他用速写记录生活的习惯。
没过几个月,日记本上出现了逢时镇的警署——罗杰斯被调任到逢时镇。
再过几天,托尼·史塔克第一次出现在这个速写本上。
“一个醉鬼。”罗杰斯写着,配的图是托尼醉醺醺地靠在柱子上,手舞足蹈表情兴奋,看样子像是在对过路人撒酒疯。
“在回警署的路上遇见了他,听旁人说他叫托尼·斯塔克,以前是个军火商,他的父亲是霍华德·斯塔克,恰巧是我们军团的总司令。我猜北军的武器也是他提供的。我从没见过有人能醉成这样,但他发酒疯的样子还挺有趣的,他说不定会是个有趣的人。”
过了几张,斯塔克又一次出现,这次是罗杰斯和他在酒馆喝酒。
“在酒馆遇到了斯塔克先生,我们聊了很多,他有着出色的政治见解。斯塔克先生同样认为现在的法律不被遵守,恶人横行,说不定他能在这方面帮我一把。但他真的喝的太多了,当我跟他聊到北军的武器时他就不怎么说话了,一个劲地灌酒,大概是这个话题戳到了他的痛处,我不该提起的。他还买了我一杯酒。”
我随手往后翻了翻,发现打这之后斯塔克就频繁出现,罗杰斯看起来对斯塔克很是认同,他们变得熟络起来,总是一同去喝酒,而斯塔克总是喝的烂醉如泥。
“今天我问了托尼他为什么这么反感南北战争的话题,我知道揭人伤疤不好,但如果斯塔克一直把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他酗酒的情况不会得到改善的。但是托尼没有回答,只是闷头喝酒。但我相信他会告诉我的。”
“托尼告诉我了。果然北军的霰弹枪是他发明的,他可真是个天才。他说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武器。托尼不应该承受这个,他得过回正常的生活。”
罗杰斯又画了托尼,是托尼在打铁的样子,看着心情并不是很好
“我邀请托尼和我一同对抗菲克斯。如果他肯帮忙的话,逢时镇很快就会重新回到人民的手里。但他拒绝了,还生气了,认为我是在害死所有人。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可能我逼得有些紧了,菲克斯的事应该要晚些再说的,当务之急是让托尼不再酗酒,班纳医生告诉我长期过量饮酒让他的心脏病恶化了。”
越来越多的托尼出现在日记本里,都是史蒂夫的涂鸦,侧脸、笑脸、生气的样子、吃东西时的样子还有斯塔克的眼睛、手、嘴唇。我想,史蒂夫·罗杰斯是坠入爱河了。
“我开始控制斯塔克的饮酒量,告诉他战争必定有人牺牲,希望能对他的心理问题产生些帮助,想让他重归正轨。但是他吊儿郎当的,醉的瘫在地上,还一直说些贬低自己的话。我把他拉起来,他软绵绵跟没骨头似的。我劝他,没用,不得已拿霍华德压他——他总是想让自己跟霍华德一样优秀,殊不知自己早就青出于蓝。结果托尼倒一拳砸我脸上,挺疼的,但是我没有还手,想着让他发泄出来或许会舒服一点。看我不躲也不还手托尼也没打几下,最后倒是抓着我衣襟崩溃了。他冲我吼,他说他害死了很多人,他说他的朋友都离他而去,他说他手上都是血,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再碰枪。我不知道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发表见解太过不解风情。托尼可能是见我不说话干站在那,也可能是吼累了,松开我就扭头走了。我没追上去,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静静或许会比较好,他看起来太累了。”
我继续往后看,结果发现后文的斯塔克仿佛变了个人,他成了镇里的铁匠,倒是开始骚扰起史蒂夫了。缠着史蒂夫给他说自己家乡的事情,还要史蒂夫给他唱爱尔兰民谣,学会了又天天站警署门口唱歌,没等史蒂夫下班就扯他去喝酒,总而言之烦人的要死。罗杰斯也是这么在日记里抱怨的,但总透出一种心甘情愿的感觉。
再后来事情发生了变故,日记本里出现了一页只有一句话的日记,没有涂鸦,没有琐碎的事情,纸上还沾染着些水渍,晕开了那句“I’m sorry”。我想这就是巴恩斯去世的那一天了。我往后翻,结果不小心动作有些大,带出了夹着本子里的小纸条。我捡起来一看,发现是托尼的字迹,上面也同样只有一句话:“战争难免有人牺牲。”
我把纸条放回去,发现后面还贴着一张照片,是托尼和史蒂夫的合照。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是从警署窗外朝里面偷拍的,照片背后有个署名和句俏皮话:“记录伟大时刻——彼得·帕克”。因为是偷拍的缘故,照片有些模糊,但不影响效果。托尼·斯塔克四仰八叉地瘫坐在罗杰斯的办公椅上,半个身子都要滑下去了,即使是这样也半张着嘴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史蒂夫的靠近。而史蒂夫正在给托尼盖衣服,顺便低头下去吻了斯塔克的脸颊,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察觉到彼得·帕克的偷拍。光线昏暗照片里看不清罗杰斯的表情,但他僵硬的肢体动作说明了一切,我能想到当他发现帕克偷拍了这样一张照片时候的表情。

“这本子怎么在这?”斯塔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有些慌张地扭头去望他,还想把日记本藏起来,结果被斯塔克抢先一步抢走。
“我还以为不见了。”他脸上竟然有一丝红晕,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别偷看这些私人的东西。”他恶狠狠地警告我,没什么威慑力。
“文件、设计图、手稿。”我指着地上一堆堆的纸制品企图岔开话题,“都分好了,看你怎么处理。”
“都扔掉就好了。”他摆摆手,“你们的马车我也修好了,如果马上走的话能在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
“谢谢。”我站起身,活动下我酸软的腿脚,打算出去跟安东尼娅汇合。
“修车钱我就不收你的了。”斯塔克又转过来,我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茬,“你说过想画罗杰斯的漫画,都寄我一本就好了。”
我跟他比了个手势表示同意,走出门发现大家都在门外给我们送别。
我接过安东尼娅的行李帮她放上马车,朝大家一一挥手道别,当我转向斯塔克的时候,依稀看见他身边同样有个淡金色的身影在向我们挥手。
“今天真热。”安东尼娅嘟嚷,把对着斯塔克发呆的我唤了回来。
或许那是海市蜃楼,又或许,史蒂夫·罗杰斯其实一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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